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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华为时,张斐觉得在公司内蔓延了一年多的“寒气”并没有真正吹到自己身上。为了结束异地恋,她潇洒地辞去在深圳荣耀的工作,来到北京。
在得到新工作前的空档期,她决定做点不一样的事情。“去星巴克摇咖啡”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选择。
然而,在星巴克的后厨,她才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冰冷与崩溃。
#01从大厂到大厂
中关村写字楼,一楼大厅,一面是室内瀑布,一面是半开放式的星巴克。张斐站在吧台后面,白衬衫,绿围裙,戴着统一的米色鸭舌帽,头发扎成低马尾。
她拉动咖啡机侧边的银色手柄,蒸汽喷出,这台方方正正、高高大大的机器缓缓吐出热牛奶,滴入冒着苦味的浓缩咖啡液中。
一个“黑围裙”走到她面前。
“糖浆的按钮要复位,不能按完以后就让它在那儿呆着。”店里六个店员,除了她都是黑围裙,比她资历长。她们经常指导她。
“好。”张斐干巴巴地答道。
“你怎么话这么少。不要把自己当工具人呀。”黑围裙领导对她说。
张斐没有为自己辩解。距离下午三点还有10分钟,清晨6点就来上班的她已经站了快9个小时。她不停地按动手里的圆珠笔,等着“解放”。
“去换衣服吧。”听到这话后,她仍绷着脸,脚步沉沉地走进员工休息室。等从休息室出来,张斐已把辫子放下,换上一件胸口绣有“honor”的深蓝色夹克——荣耀的文化服。
张斐年大学毕业,年到华为工作。年11月17日,华为将荣耀品牌的相关业务资产出售,张斐也随团队转至荣耀工作。
“寒气说”这两年在公司内部流传。虽然没有经历裁员,但张斐也或多或少受其影响。年的年终奖,很多岗位都有30%-50%的降幅,张斐也不例外。
对于尚未有家庭压力的她来说,降薪只是意味着“少了奶茶钱和打车费”,但对于中层员工,这股寒气就有些致命了。张斐的领导,每个月房贷2万,两个孩子每年学费20万,最近又给孩子报名了4万块一个月的钢琴班。这些必要支出让他必须拼命保住工作。
“都卷成麻花了。”张斐这样形容当时的工作氛围。领导层压力大,基层员工挤破头谋晋升,大家都在主动加班,没有活也要创造活干。
而张斐成了办公室的“氛围破坏者”。她不想卷了,想分更多的时间给生活。
作为异类的她受到“挤兑”,经常因为项目跟进不够快而被“批斗”。“背绩效”也成了家常便饭,考核时被打上“B-”、“C”,工资减少10%-20%。
但她觉得自己还年轻,不会受限于一份工作。常年一个人的大厂生活让她迫切地渴望陪伴。今年春天,她利落地辞职,从深圳飞到北京,与男友会合,期冀起新生活。
图|张斐在荣耀的工位
最初她想和男友一起出国进修,但这个梦很快就破灭了。她开始找新工作,也不顺利,有次offer到手又飞了。后来她才意识到也许是因为签了竞业协议,短期可能找不到原领域的工作。
“要不去星巴克打工吧。”朋友随口的一个提议让她眼前一亮。在咖啡厅做店员,每天能遇到许多人,说不定可以交到好朋友。而且,在这个外国人经常来往的地方,有很多练口语的机会。“摇咖啡的动作也很帅。”她对这份工作满是期待。
到星巴克面试时,面试官问了她一个问题:“你会骂人吗?”
她愣了一下,说:“会。”
“怎么骂的?”
“你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华为的!”她回想了下,举了个之前工作时“骂人”的例子。
确认了她是个“文明人”,属于不会和顾客起冲突的类型,星巴克录取了她。
后来张斐发现,虽然前置了这样的要求,但星巴克招来的员工并不都文明。刚去上班的几天,她因不熟悉流程拿错了牛奶,一个店员在旁边朝她翻白眼,说了句“傻X”。之前的工作中,没有人说脏话。但在星巴克,她被连着骂了三次“傻X”。
回到入职那天。九月初的北京正在降温,天气很冷。天刚蒙蒙亮她就出发,为了不迟到还特意打了个车。
开始工作后,火热的心一点点变凉。店长先是让她记下所有食品的名字,然后就立刻要给它们贴标签。她吃力地识别着那些样貌相似的三明治。勉强完成后,就开始打扫卫生。擦长长的餐台,外面擦完了擦里面,擦桌子,擦每一台机器,擦地,擦踢脚线……
那天,她做的唯一和咖啡有点关系的工作就是在出餐台把咖啡递给客人。
一个挎着“字节跳动”腰牌的男人来取饮料。张斐把杯子递过去时,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手。男人登时破口大骂,说她不干净,一路大声骂着脏话摔门而出。
张斐回想起自己在华为时和字节跳动的员工对接,不管双方内心有多不满,对彼此永远都是客客气气,笑脸相迎。如此巨大的落差让她清醒地意识到,以前别人的客气,不是对她,只是对她背后的公司。
受人尊重,原来并不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。只因身份变化,“尊严”瞬间从空气拔升成奢侈品。
下班刚走出写字楼,她就忍不住失声大哭。在星巴克工作的前三天,张斐连哭了三晚。
图|清晨,张斐坐早班公交去星巴克上班
#02从时薪元到时薪10元
从华为到星巴克,巨大的变化在张斐身上发生。
在星巴克打工,最基层员工的月薪是元,每月工作个小时,扣除社保后时薪只有十元左右,而张斐过去在华为的工资算下来时薪能有元。
工资缩水十倍带来明显的消费降级。在华为时,看病可以报销,当时张斐到公司附近的私人诊所花块钱拔牙,没有任何犹豫。来星巴克打工后,又有一颗智齿松动,医院门诊,医生说拔牙要0元,她想到这相当于半个月工钱,就跟医生说:先不拔了。
医生给她开了元的药回去吃。元,也要整整刷两天的盘子才能挣够。回去的车上她就哭了,责怪自己曾经对元的浪掷。
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体会到消费降级后,张斐发现自己横生了许多负面性格。以前去人均元的餐厅稀松平常,遇到服务员上错菜她从不会介意。而现在去餐厅,一想到元意味着自己刷一周的盘子,但凡碰上服务员做得有一点不标准,她就会突然特别难受。凭什么自己服务别人时不能出一点错,但现在自己却被敷衍对待?
苛刻、刻薄、刁难,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些负面的词语会被用来形容自己。原来有时善良的成本是金钱。
她还觉得自己越来越麻木,正在与社会脱节。
咖啡店店员的工作,听起来像是个与世界沟通的窗口,而实际上,顾客行色匆匆,即使停留也大多是做自己的事。尤其是在写字楼里的店面,店员与顾客的交流基本上局限于收银和交接饮料的瞬间。
因为过往的生活经历大不相同,张斐和店里的其他店员也很难交流。大部分店员之前也都是在餐饮服务业工作,她们平时常常讨论怎么卖月饼、食品保质期等问题,而“跨行”来的张斐对咖啡和服务业尚未产生兴趣。
在店里,同事问她平时都干什么,她说最近在读《欧洲简史》。同事讶异地问她为什么要看这个,她一时语塞,感觉自己说什么都好像在炫耀似的。
她本是个很活跃、很喜欢表达的人,但一方面和同事缺乏共同语言,一方面实在是累且痛苦,她在打工时话越来越少,除了招呼客人,面对同事就只有“嗯”、“好”、“行”。
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要把她击垮了。在华为工作也累,时不时加班,但行动自由,实在不行可以下楼走走,放松一下。但在星巴克,连续站8个小时,每小时顶多能休息十分钟,上厕所都要申请,手机更是不能碰。
“感觉脑子不转了。”上班时,做的尽是机械的劳动,不需要思考,下班以后,疲倦席卷而来,大脑无力重启,只会发出一个信号:赶紧休息。“大脑是一台机器,长期不用会生锈的。”在华为工作时,虽然身体也疲惫,但大脑始终在运转,这种状态可以延续到下班后,支撑她继续看书、学习、练琴、思考。
而现在,停滞的状态让张斐感到恐惧,她不再接受新的信息了。
图|清洗冰箱滤网
在华为时,同事间经常讨论产品研发和运营,公司也设有知识库,每月还有相关考试。主动吸收这些业内信息,对她的职业发展有所助益。而当她关上这扇门,沉浸到“星巴克店员”的角色中时,巨大的焦虑和无意义感吞噬了她。
“不会要刷一辈子盘子了吧。”双手泡在水池里,这个有些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,像气球一样膨胀,填满她整个脑内世界。
也许可以凭借自己过往的专业能力进入内勤部门。回家后,张斐第一时间去查找在星巴克工作的成长路径,却发现上升的渠道是完全闭塞的,基层店员最多只能做到店长,无法转至内勤、进入管理层。
未来没有希望了,她感到深深恐惧。她很难说服自己,来星巴克打工只是短暂地体验生活。
之前在华为的同事、看重她的领导都无法理解她的选择,觉得她在浪费时间。“在华为,没有所谓的快乐工作。”大家好像被推着不断向前,在一个个项目中精进业务能力,以“提升自我价值,为公司创造利益”为目标。
这是一个容错率偏低的空间,人们做的每个选择,都应指向一个“更好”的未来,内部晋升,跳槽,出国进修,创业,都会被接受和赞许,但在自己没兴趣的领域做最基层的员工,显然会被视作无意义。
在华为工作时,她跟一个朋友聊工作的辛苦,对方总是予以极大的耐心和支持,鼓励她“勇于对抗不公”。到了星巴克以后,当她和朋友说起在星巴克的疲累,朋友却直白地指责她“抱怨生活”。
她在心里清楚,朋友对她态度的转变,是因为她身份的变化。以前她在华为的时候,朋友可以从她这里获取到业内信息、工作合作的机会,自然乐于倾听她“倒苦水”。而现在,她只是一个普通店员,失去了被重视的价值。
在下行的经济环境下,朋友怀疑张斐是否会就此一蹶不振,张斐自己也觉得在星巴克打工是段会“脏了简历”的工作经历。后来她去大公司面试时,总会刻意隐去这段经历。她不想被视作大厂“淘汰者”。
以前张斐常听人说“中国人没有gapyear”,短短两星期,她深刻体会到了其中之意。
高薪、职场定级、kpi、okr、从0到1的系统交付、产品迭代、自我迭代……大公司用这些词汇构建出“工作的意义”,也在无形间框定了职场人看待工作的视阈。
#03大厂思维,彼此不同
刚来星巴克时,店长要求张斐背下来每一个食品和原料的保质期,一旦临期就要及时处理。她当即升起一股疑惑:一定要靠死记硬背吗?难道没有智能化的方法?
工作两周后,店长通知大家,星巴克开始推行有效期自动化系统,大家可以在食品开封时扫描包装盒上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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