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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这部剧的时候,我的眼泪忍不住一直往下掉。
过程中我反复在回忆,突然觉得很恍惚。
好像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,久到不知道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。
又好像就发生在昨天,听到「华南海鲜市场」「野味」「火神山」「雷神山」「武汉加油」这些词的时候,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。
因为这份恍惚,我们直到它全部完结才敢下笔。
但你也看到了,哪怕这样,这篇文还是一拖再拖,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写。
我怀疑自己能不能精准地将内心那份复杂感情转化为文字,更担心我简单的文字无法承载它的难得和独特。
还是试试吧。
《在一起》
导演:张黎/韩晓军/沈严
主演:周一围/谭卓/雷佳音/倪妮/张静初/朱亚文
豆瓣:8.7
IMDb:暂无
你我都清楚,「抗疫剧」不好拍。
十个篇章,十个故事,不同的导演,有的超出预料地好,有些又确实比较拉垮,统一地去评价,挺难的。
所以就挑其中的几个故事聊聊吧。
01
我最喜欢的,是第四个篇章,《救护者》。
摄影出身的曹盾,用一个接一个长镜头,配合手持拍摄和呼吸音效,跟着朱亚文饰演的支援主任第一次走进病房,医院的紧张感、慌乱感及无措感准确勾勒。
光影,从开篇的一片漆黑,到渐渐的放明,再到最后温馨的暖黄色,共同承担起叙事和情绪表达的功能。
细节上也十分考究,最开始,疫情肆虐,红色的马克笔,划掉的,是一个接一个死亡的病人。
慢慢的,局势渐明,代表危险的红色马克笔被换成了喻意希望的绿色,被划掉的,是一个个痊愈的出院患者。
真实,成了它最大的力量。
在这一集里,你可以看到,因为床位不够,医院过道上挤满了病床,有的是病人,更多的是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。
不绝于耳的求救声伴随着那些无声的挣扎,医院仿佛身处末日。
死亡来得很突然。
大批大医院,他们被病毒折磨地奄奄一息,很多甚至已经在治疗过程中慢慢没有了求生欲望。
上一秒还在好好说话的病人,没过多久就突然被装进了尸体袋,黄色的裹尸袋横放在病房里,没人腾得出手去将它移走。
呕吐物与喷涌而出的血,洒满一地…
生命消失得很快。
明明之前还在笑着和医生打赌的患者,突然病情急速转危,没熬到自己孩子的诞生。
这一幕,新生与死亡带来的震撼,无以复加。
它用对死亡的凝视,来让人更明晰对生命的珍惜。
同样的,第二个故事里,外卖刚送到门口,门打开了,开门的,却是一个小女孩,她抬起头说:「药不要了,奶奶死了。」
但殡仪馆拉尸体的车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…
绝望吗?
更绝望的是,这些绝望,在当时的真实情形面前,不过是冰山一角。
02
作为时代报告剧,《在一起》的切入点并不宏大。
每个章节,不同视角,医生、护士、疾控中心的流调员、民营企业主、志愿者、保洁、社区工作者、疫情下的普通民众…
第二个篇章《摆渡人》,以外卖员辜勇的视角推进。
跟着他的视角,我们见到了那个被迫按下重启键,因空荡而显得异常可怕的城市。
疫情将整个武汉劈成两个世界。
一个是陷入冰冷和停摆的武汉街道,医院。
辜勇白天就穿梭骑行在安静的城市,带着用游泳镜做的护目镜,送外卖,送快递,跑腿,帮忙买日用食品…
他观察并记录着这个不同于以往的武汉众生相。
晚上他就开着自己那辆小车,做起接送医护人员下班的志愿者。
其实也没觉得自己特伟大,就不过是帮助更多的家庭嘛,顺便还能多赚点钱。
但就在这个过程中,整个城市的使命感被唤醒。
辜勇,不再只是孤勇。
越来越多的辜勇们加入进来。
难得的是,虽说献礼,但整部剧没有总结,没有失真,没有提纲挈领的高谈阔论,更没有被缚住胳膊的蹑手蹑脚。
它歌颂英雄,但不全是一味讴歌式的歌颂,更不是单刀直入的拔高。
而是在勇敢和怯懦之间劈出一道人性的弧光。
这场战役中,有奋不顾身的英雄,也有遵从内心的逃兵,有多少勇敢与付出,就有多少恐惧与害怕。
倪妮饰演的护士,在大街上对着辜勇情绪失控地喊出那些崩溃:
「大家都想被保护,可谁来保护我们呢?是烂掉的口罩?还是套在身上的垃圾袋?」
贾乃亮饰演的社区工作者,在疫情到来的时候递上辞职信准备辞职不干。
在大年夜为医护人员准备年夜饭的饭店老板,涩生生说出那句:「我没这胆」。
阚清子饰演的护士,在帮助病人带呼吸机的时候,病人喷出痰液,她迅速躲掉了。
回想起来之后,她自责不已,说:「我原本以为自己不怕艰苦,不怕牺牲,可当我真的面对困难的时候,我害怕了。」
邓伦饰演的大连小伙宋小强,因坐错高铁停留在武汉,进入重症病房当保洁员后,也曾企图逃跑。
…
怕了,怂了,面对接连的死亡,他们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,在这份无能为力面前下意识地怯懦。
除了这人性中的软弱,它同样不回避的,是人性中的自私与功利。
辜勇和他的小兄弟最开始想的,只是能趁着这段时间赚点外卖钱,难得配送费是平时的五六倍。
宋小强医院的志愿者,最开始也只是为了那「包吃包住」。
海清饰演的民营企业主,决定转产做口罩,也只是看准了市场风向想多赚点快钱。
去掉神性,它让我们看到一个具体的「人」,在这场灾难中更具体的勇敢与伟大。
没有人天生英雄。
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,就是慢慢用人性中的大善,去压制人性中的软弱与自私的过程。
03
正因生活有了生生不息的希望,回头看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,更觉泪目。
整部剧有太多太多记忆点,但这其中最打动我的,其实是这一幕。
辜勇和另一位送外卖的兄弟在高架上休息,两人聊起这段时间的辛苦。
另一个兄弟说着说着,突然有些得瑟地说:
「我最近遇见的那帮人啊,都和我说谢谢,他们看我那个眼神,对我说那那些话,都让我觉得自己特英雄。」
辜勇告诉他:「等一切结束了,咱也就被人忘了。」
是真的会忘记吧。
人们总奔着往前,那些过去的都已经进入了历史,以后总比过去来得重要,忘记总要比记得来得简单。
但真的能忘记吗?
那个空无一人的街道,那片弥漫着消毒水的空气,那个一片空白的贺岁档…
那句「我没有妈妈了」,那群追着救护车跑的人,那个在阳台求救的女孩,那个不能说的车牌,那个反常的抢救夜晚…
那些剃掉头发的护士,那些被热水煮开晾干再用的口罩,那些满是勒痕的脸…
真的能忘记吗?
就像在说完那番话之后,辜勇和这个兄弟,看着全国援鄂车辆经过,他们急忙跳了起来,激动且颤抖着喊出那句「武汉加油」。
那一刻,所有以为忘记的记忆,都一并涌来。
不能忘,不敢忘,不会忘。
你看,这部《在一起》的本意,不为让你流泪,只想要你在把口罩摘下,尽情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的时候记住。
记住那危重病房也关不住的伟大的生命力。
记住那每一句「保重」和「下次见」,哪怕还不知口罩下的你的模样。
记住一群人对另一群人跨越千山万水,竭尽全力的悲悯和保护。
记住那些愤怒,记住那些感动,记住那些黑暗残缺,更要记住那些义无反顾和前赴后继。
记住那些平凡人,不平凡的选择。
以及,那一句又一句的「武汉加油」和「中国加油」。
这一天,来之不易。
会过去,不会忘记。
「作者」